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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鐘一響,和尚們一齊唱道:“爐香乍熱,法界蒙熏,諸佛海會悉遙聞,隨處結(jié)祥云。誠意方殷,諸佛現(xiàn)金身,南無香云蓋菩薩摩河……”
馬泰準(zhǔn)備汽車去了。剩下小柳他們?nèi)齻€,在一個角落里站著,不做聲地觀看,前面用一大塊善男信女送的紅布匾掩飾著。這是慧明特別安排的,主要是怕顯光師父出來檢查時發(fā)現(xiàn)了。但愛紅仍忍不住對小柳說:“來了一整天,現(xiàn)在這廟才像是座廟?!闭f話時,那邊墻角有一陣小小騷動。
昏黃的燭光下,姓夏的老尼姑被兩個年輕和尚攆出殿門。老尼姑一路低聲哭泣著,嘴里數(shù)落:“廟里不要我,我這一把老骨頭上哪兒去喲!”隔了一會兒,殿門外傳來一陣人聲:“夏師父,這點錢顯光師父讓你拿去好好安個家?!毙×麄兟犚娺@是慧隱的聲音。
燈光下,還看見有個人在眾憎后面一晃不見了。小柳覺得那人應(yīng)該是顯光師父。
由于要學(xué)習(xí)江澤民總書記的講話,鐘磬鈴和木魚的節(jié)奏比往日快些,功課也結(jié)束得早些。念完《祝伽藍(lán)》后,和尚們轉(zhuǎn)身向上,頂禮站了起來。引磐響了最后一聲,和尚們都向殿外走。
慧明這時叫了聲:“五分鐘后,回殿里開會學(xué)習(xí)!”等人都走了,他才叫小柳他們出來。小柳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把夏師父趕走了?”慧明說:“顯光師父來時,她還在打瞌睡。這種事以往也有,可師父他近段不知怎么的,只要誰出一點差錯,就將誰攆出山門。”愛紅說:“我看你師父肯定心里在籌劃什么大動作?!毙×@得更關(guān)切地問:“你怎么曉得?”愛紅說:“憑女性的直覺?!?/p>
這時馬泰來說車準(zhǔn)備好了。海鷗興趣不減,非要看看和尚們怎么開會。小柳無法,只好要慧明通融一下,先開會,后學(xué)文件。慧明說這個不難,因為顯光師父是不參加這種會的。
和尚們再次集中到一起,等慧明一宣布開會,劉師父就帶頭發(fā)難。主要是給顯光師父提意見,說了一大堆,有說他不關(guān)心別人疾苦;有說他處分人太狠,一點后路也不留;有說他光會修行不會當(dāng)領(lǐng)導(dǎo)……
見廟里開會和局里開會是一樣的情景,海鷗頓時興趣索然,連連說:“走吧!走吧!”于是慧明就出來送。小柳不解地問;“大家這么說顯光師父的壞話,傳到他耳朵里去了怎么辦?”慧明說:“顯光師父最不喜歡搬弄是非的人,沒人敢去他面前打小報告,他自己又從不來聽會,所以大家才這么放肆。”慧明又說:“意見只是意見,誰又奈何得了顯光師父呢!”
臨別時,小柳吩咐,要慧明過幾天邀王會計一起去撥款。
林場只有一部舊解放。駕駛室怎么也擠不下他們?nèi)齻€。小柳就要站到車廂去。海鷗鉆進(jìn)駕駛室,愛紅也進(jìn)去了。汽車剛一發(fā)動,愛紅忽然說她怕汽油味,要到車廂里去。小柳不能扔下愛紅一個人在車廂里,只好讓駕駛室空一個位子。
愛紅靠在車廂的左邊,小柳靠在車廂的右邊。下山路,汽車雖然帶著剎車,依然很快,三月的風(fēng)很涼,小柳感到風(fēng)直往脖子里灌,身上在一層層地起雞皮疙瘩。正在畏冷,汽車猛地拐了一個彎,小柳沒注意,一下子被甩到車廂的左邊,差一點撲到愛紅的懷里。
海鷗聽到動靜,從駕駛室里伸出頭來問:“怎么啦?小心別出事?!毙×卮穑骸昂秒U,就差一點點!”待海鷗縮回頭去,愛紅問他:“你說什么只差一點點?”小柳不作回答,隔了一陣才問別的:“你憑什么說顯光師父要搞大動作?”愛紅說:“廟里這種情況,不變變行嗎?”小柳說:“到處都在變,也不知幾年后中國會是什么樣子!”愛紅說:“若是能取消戶籍制就好了,那時,我就一個人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完全不用鬧離婚鬧得頭破血流?!毙×肓讼氩耪f:“那時,我也說不定會學(xué)你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p>
小柳感到有只手正在車廂邊沿,一點點地挪向自己的手,他有點怕,正不知怎么辦,車停了。海鷗喊他下去搬自行車。
自行車搬上車廂后,海鷗也爬進(jìn)車廂,一邊爬一邊說:“今晚的月亮還真有點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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