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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的格調(diào)突然急轉(zhuǎn)直下，魚頭變成了某種態(tài)度的象征，涉及對姑娘的關(guān)愛，對張慧琴的尊重，也隱隱涉及到當(dāng)事者對變革的態(tài)度。張慧琴把握了時機，眼睛發(fā)亮，盯著柳月芳說，怎么樣，看清形勢了吧?這魚頭不吃不行，我今天非破你這個戒不可。
柳月芳更窘了，她一定是意識到自己的決定不僅關(guān)系到魚頭，責(zé)任重大，便有點像踢皮球似的，把皮球踢到居林生那里去了，她對張慧琴說，我吃東西哪有這么挑剔?問老居吃不吃，魚頭，他吃不吃?張慧琴知道這是柳月芳讓步了，當(dāng)然乘勝追擊，她說，老居呀，你疼不疼兒子，疼不疼兒媳婦，就看你的表現(xiàn)啦!居林生當(dāng)時正在剔牙，年齡不饒人，他現(xiàn)在吃一點東西就得剔剔牙，聽到要他表態(tài)，下意識地扔掉了牙簽，人也坐端正了，居林生畢竟是居林生，能夠認(rèn)清形勢，也善于表態(tài)，他的表態(tài)豁達而仁慈。這又不是什么原則問題，他說，上魚頭就上魚頭吧，誰愛吃誰吃，什么事都應(yīng)該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嘛，魚頭又不是其它什么頭，本來就可以吃的。
后來就給居林生一家上了魚頭。上魚頭不吃也不算張慧琴的什么勝利，讓張慧琴感到驕傲的是居林生柳月芳最后終于沒能抵擋住紅燒魚頭的香味，吃了紅燒魚頭，再給他們上一盆魚頭白湯，夫婦倆也沒推辭!張慧琴后來繪聲繪色地向別人描述那場特別的晚宴，她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著了魔似的，就是要讓他們吃我的魚頭，看他們一家吃了魚頭，我就心安了。當(dāng)然張慧琴這么多年來始終沒學(xué)會謙虛，她借居林生一家之口贊美自己制作魚頭的廚藝，聽聽她怎么學(xué)人家說話的--
居林生是這么說的，魚頭，味道很不錯嘛。
柳月芳是這么說的，好吃的，沒想到魚頭這么好吃。
居強的女朋友是那么說的，明天要減肥了，這魚頭湯，不要太好吃哦!
居強近來迷上了文學(xué)創(chuàng)作，時常即興地念出一些詩句讓女朋友鑒賞，那天在魚頭館他偶得小詩一首：
年年有魚
年年有余
有魚的世界多么美麗
有魚的世界多么富裕
憑心而論，居強那首詩是有感而發(fā)，連張慧琴都聽出了詩句中飽含著作者的感情和世事滄桑，她在一邊為居強拍手，柳月芳沒有什么表示，但看得出來她對兒子的才華是很自豪的，居林生聽出來兒子的詩韻腳整齊，他說，有一點進步，這首詩還是押韻的。居強那女朋友卻很掃興，她只顧茲溜茲溜的喝魚湯，一邊喝一邊說，別念了別念了，什么破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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